第33节  诡异的嗅觉

山，还是那座山，这座看似普通的山他们从小到大已经爬过很多次了，虽然没有一次能爬到过顶峰，但上山的路对他们来讲是再熟悉不过了，甚至从山脚下到半山腰这段路程，他们几个闭着眼都能走上来。在很小的时候，他们就对村子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，就喜欢挑一些没人的地方玩，他们觉得那感觉像是在探险，充满未知的神秘色彩。于是，整个后山仿佛都是他们的……他们喜欢这个地方，尽管村里的大人们反复强调要注意安全，尽管村民们中经常流传一些关于后山神秘、恐怖的传说，但他们不怕，在他们正值玩耍年纪的记忆里，这个后山一直是个不错的地方，尤其是嬴吉……

嬴吉对这神秘的后山似乎更有种偏爱。他到这里来的次数更多，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。总之，只要遇到了烦心的事儿，他都会跑到这里来发泄一下。这里没有人，没有和人相关的事儿，但这里却有美丽的景色和静谧的空间……他小时候经常在这里对着大山、大树和花花草草说活，说一些自己一直想说可又不知道该跟谁说的话……每次看到伙伴们都有说有笑地和自己的父母耍贫嘴的时候，每次体会着朋友们的父母对自己施以关爱的时候，每次与奶奶因为练武而意见不合的时候……更多的是他想起自己亲生父母的时候……后山，是他唯一想去的地方，只是他一个人……

嬴吉日常的发泄方式很简单，就是打拳。小时候，对着山石挥动稚嫩拳头的瞬间，嬴吉那一直以来淤积在心头的烦闷都会爆发性地释放出来……于是拳头从小号到大号，力量从弱小到强大，皮肤从稚嫩到坚强……那山，后山，也就逐渐变成了他的另外一个一起成长的伙伴……

此时，嬴吉他们因为刚才那个神秘人物的出现和肆无忌惮的羞辱，都默不作声。他们似乎都在关注着山路的走向，但心里却有着各自的想法，更多是对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所经历事情的感慨……似乎今后的路每走一步都要面临那未知领域数不清的挑战，他们突然觉得世界一下子变得好大，大得超乎他们的想象。他们在想：自己拿什么来面对未知的一切，自己真的做好准备了吗……上山的路似乎越走越长……

心情沉重的几个人好不容易登上了半山腰。这里的地形突然变得豁然敞亮起来，地势平缓，树木、花草丛生，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兀自在林间、草丛中穿梭着、嬉闹着，享受着没有人打扰的静谧、祥和的气氛。

“这个地方咱们来过无数次了，也没有什么发现，师父他老人家在哪里啊？”赛娜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。

“都怪我，应该问清楚就好了。”小昭也悻悻地说。

“今早我问过我妈了……”禹仍旧抱着双臂倚在一棵树旁。

“怎么说？”

“她说咱们到了就知道了，而且看她的表情好像知道些什么……”

“是，我也问了，我也感觉他们好像知道些什么……”玄平接着说，“你们想，村长他们是如何请长老师父出山的？”

“对啊，他们要是不知道，怎么上山？看来……”

“他们几个都知道，只是不说罢了……可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？这点很奇怪！”

几个人都坐在石头上，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着，身上的衣服也在阳光的照耀下摆脱了潮湿，刚才的不愉快似乎也被暂时放到了一边，即将见到师父的兴奋写满了一张张年轻的脸……

忽然间，玄平用鼻子猛吸了一口气，看着大家笑着说：“长……长老……噢，不，是师父来了……”

“哪儿，在哪儿，玄平你又开玩笑！”

“这玩笑可不好笑！”几个人嗔怪着。

“没……没开玩笑……”

 “玄平你别着急，慢点儿说……”嬴吉拍着玄平的肩膀，“我发现，你最近说话总是不怎么利索，别着急，说话节奏放慢试试！”

“好吧……”玄平长出了一口气，然后又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，慢慢说道，“你们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？”

“什么味道，这里是森林，什么味道没有？”赛娜斜了他一眼。

“我说的是特别的味道，一种烟草味，这种烟草味就是咱们师父烟袋锅里的那种味道！”玄平非常肯定。

“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？玄平，你什么鼻子啊？”赛娜又跟玄平开起了玩笑。

“我也没有闻到烟草味儿？”

“话说回来，咱师父烟袋锅的味道我没注意过，你怎么能分辨出那烟草味儿和咱师父的一样？”龙啸拍了拍玄平的肩膀，又用大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玄平的大鼻子。

嬴吉看了看玄平，又看了看周围。此时，几个人的身边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势，再往前看，满眼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树木和花草。阳光洒在树叶上、树枝上、小草上、小花上，映射出不同的色彩，煞是好看。嬴吉看着，用力吸了一口气，他闻到的，除了花香、泥土和树木混合的香气之外，再也没有其他的味道了，要知道，这种混合的香味儿是幽梦森林里特有的味道，是他们最熟悉的一种味道……

“玄平，我也闻不到你说的烟草味道啊?”嬴吉说着，手搭在玄平的肩膀上，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，前面除了各种植物、动物之外，什么也没有……

“嬴吉……你要相信我，我也不知道最近这是怎么了，我的鼻子好像突然特别灵，我在家里坐着，只要我稍微留意，就能闻到很多家的饭香味儿……”

“哈哈，玄平，那是因为你馋了吧？哈哈哈……”几个人听赛娜这么一说都笑了起来。

“好，玄平，我相信你……”嬴吉慢慢说道，“那按照你的意思，咱师父在哪个地方？别着急，慢点说。”嬴吉没有笑，继续按照玄平目光所及的方向观察着。

“那股烟草味儿现在越来越浓了，我觉得应该在正前方……”玄平说着，用手指着前面的地方，“按照这个味道飘散的时间和浓度变化来看，师父应该正在向咱们这边走过来，现在离咱们大约三、四百米的距离，而且他走得挺慢……”嬴吉看玄平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，有点吃惊了……

“天呐！三、四百米！在森林中三、四百米是个什么样的距离！这中间隔着多少东西你知道吗？别说吸烟的味道了，就是在那里放把火，那味道这么远你也闻不到啊？玄平，你是不是被刚才的那个人把脑子吓坏了……”赛娜又咯咯地笑了起来。

“坏也是鼻子坏了……哈哈哈……那么大的鼻子也会坏啊……哈哈哈……”龙啸也大笑起来。

“哎，最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，以前从来没有过……但我确实闻到了……”玄平嘟囔着和嬴吉一起眼巴巴地向那个方向望去……

“反正咱们走到这里已经是到头了……”嬴吉宽慰着大家，“咱们都知道，到达这里应该是这后山所能到达的最高限了，咱们再往前走，别忘了，不管走哪条路，都是下山的路……”

“对，咱们还不如在这里等上一会儿再做商量。”禹也应和到，几个人都望向玄平手指的方向。

过了好一会儿，大家还没有闻到玄平所说的烟草味儿，赛娜和龙啸已经躺在大石头上望着天空发呆了。小昭一个人在附近转悠着，希望能找到以前没有发现的通道……只有玄平、嬴吉、禹三个人仍然看着前面较远的地方……

又过了一会儿，几个人发现在他们所注视的前方，似乎有一股烟气在飘荡，因为离着较远，但想想长老那个像小脸盆一样大小的烟袋锅，几个人的心一下子兴奋起来……

“玄平，再闻闻，还是那个烟草味吗？”嬴吉用手拍着玄平。

“没……没错，味道更浓了，就是那个味道！”玄平肯定地说。

“天呐！”禹禁不住用力拍了拍玄平……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，一个身影已经在林间若隐若现，随着那身影不断移动，那个熟悉的烟袋锅儿最先跳进几个少年的视线里，羊长老——他们的师父终于出现了……

几个人都兴奋起来，不停地相互招呼着……嬴吉和禹相互对视了一眼，又看着玄平……

“你是怎么做到的？”

“就是这个距离，我也闻不到那烟草味，可你……”两个人一脸茫然地看着玄平。而玄平此时也很兴奋：“说实话，我也不知道，也就是这几天的事，好像一下子我的鼻子就这样了……”

说话间，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走近了……

长老带着满脸的笑意，看着几个站在眼前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激动的少年……几个孩子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，在长老面前一字排开，同时跪了下来，他们像成年人一样，双手抱拳，异口同声地朗声说道：“师父好！徒弟拜见师父，徒弟愿意跟着您修炼武功，守护家园！”那声音是那么清脆悦耳，那么饱含深情，惊得附近的鸟儿们叽叽喳喳地一通乱叫……

长老微笑着，他熄灭了手中的烟袋，在石头上磕了磕烟灰，随手把烟袋别在了腰间，做完这一切，他一边捋着胡须，一边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几个高高大大的少年：“起来吧，孩子们！本来……我作为长老是不方便收徒弟的，但考虑到梦之谷这些年来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，考虑到王国的安危和未来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，我已经通报了长老会，暂且留下来教授你们能力的使用……但你们知道，长老们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，我不会教你们太长的时间，很多东西需要你们依靠自己的修炼、悟性和经验去领悟和进阶……今天，我给你们定下目标，就是要赢得一年后赛武大会的资格！你们必须要赢得这个资格！”

孩子们用力地点着头，这一刻他们期望得太久了，几个人相互看着，眼神中是鼓励、是相互信赖，是一起走下去的决心……

“走，孩子们，咱们上山！”羊长老微笑着说。

“师父，我们去哪儿？”龙啸终于憋不住了，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。

“是啊，师父您从哪里来？”

“这山还往哪里走啊？”

“这山没法再上了！师父！”

……

长老笑了，看着大家：“这么多年，我想你们也来过多次，我就在这山上闭关，你们每次来我都知道，呵呵，但你们谁也没有到过山顶……”

“师父，这山很怪，从小我们就知道，这里已经是半山腰，从这里走，不论走哪条路，都只会到达山脚下……”

“那，你们想过这是为什么吗？”老人和蔼地看着每一个人，“有没有想过？为什么会这么怪？明明是上山的路，为什么会回到山脚下？”

大家面面相觑。的确，多少年来，他们谁都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……

过了一会儿，小昭开口了：“师父，我……我想，是不是这山设了什么障眼魔法？”

“噢？”老人转头看着小昭，显然来了兴趣，“你说说看。”

“师父，以前我们都很小，只知道玩，没有想太多……可最近几天，我们了解了太多的事情，知道了传说中的守护者是真实存在的，亲眼见识了黑暗力量，我们在村外曾经中过刺客布下的障眼魔法……所以我想，这是不是也使用了一种障眼魔法……”

“继续说……”

小昭见师父鼓励的眼神，又大着胆子说：“这个地方我们小时候曾经来过多次，但从没有认真细致地琢磨过……但在刚才，就在等您那会儿，我又在四周看了一下，还是没有发现什么隐秘的道路……从这里到山下，这几条路我们几乎都认得，从没有发现什么藏身的地方，而师父您一直在这里闭关了五十年，肯定是在山上……这么多年，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通往山上的道路，我想……我想那肯定是一条用眼睛无法看见的路……”

“啊？用眼睛无法看见的路？”几个孩子都瞪大眼睛，吃惊地望着小昭……

长老看着小昭，赞许道：“真是个聪明的姑娘，这五十年我就住在这山上，你分析得没错，这上山确实有路，而且确实是用眼睛无法看到的路，而人们都依赖并习惯于用眼睛找路，所以他们都无法找到上去的路，在这里，是他们的眼睛欺骗了他们自己……”

一条用眼睛看不到的路会通向山顶！这，该是一条怎样的路呢……